第七章
据说是若飞送他来医院的,那么他一定知道蝶衣怎样了。蝶衣呵,那张如花似的小脸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临昏迷前他最后的印象是她含泪心痛地望着他的模样,那般深情,只要一想起,心中便觉得暖暖的、乱乱的、酸酸的,心口悸动不已。
“蝶衣……”他喃喃地唤着。蝶衣在哪里,她还好吗?那场枪林弹雨她躲过了吗?还是……他痛楚地捂住头,不敢想下去,不敢想蝶衣会有什么不测,可在那样的阵势里,住弱的蝶衣如何能躲得过去!
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出蝶衣痛苦挣扎着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蝶衣——”大喊一声,萧凌飞猛地坐了起来,不小心扯动了腹前的伤口,痛得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门外值班的医生护士忙冲了进来。开玩笑,萧氏财团将来的掌门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怕不把他们都剥层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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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飞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回到萧家。若飞在无奈之际将他送进萧家医院急救,结束了他自由又危险的平民生涯。
脱离生命危险的一个星期后,萧家大老携众人前来探望,萧凌飞扬起笑,望着病榻前的父亲,父亲仍是高挺结实得如同年轻人,脸上沧桑的痕迹和发丝的斑白虽显出他的年纪,却为他更添一份成熟的魅力,与他一样常带笑的脸上此时却没有一丝笑容,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父亲而言笑容是种装饰,面对他和家人时就完全不必要了。
有时凌飞甚至想父亲是恨他的,因为若不是为了生出他,本就体虚多病的母亲不会那么年轻就去逝了,她死了,似乎也带走了父亲所有的感情。小的时候他只是习惯父亲的冷漠,长大后却在父亲的每一任情妇身上都发现了母亲的影子,也从此,他方渐渐地原谅了父亲,真正地将他视为父亲。父亲是那样深爱着母亲.想到这他便觉得心头暖暖的,已到了天国的母亲是联系父子间最亲密的纽带,为了父亲深爱着母亲,凌飞就愿意原谅父亲对自己的轻疏和怠慢,更何况,若对他的态度还叫冷漠,那么对其他子嗣的态度就像形同陌路了。不可讳言,父亲对其他兄弟姐妹是真正的冷淡,放任他们,不闻不问。比起来,他心知肚明,父亲至少是将他当骨血的。
这般冷淡的眼神在他看来也变得亲切了许多,没办法,谁叫他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温柔美丽的母亲,倒是与父亲如出—辙呢,他打赌若他长得像母亲多些,父亲看他的眼里必会多些温情的。
“对不起,爸爸。”萧凌飞轻轻地说着,许是太久没有喊过爸爸,出喉时居然有些别扭,他不由得心头—酸,就算知道父亲对他的离开并不会有太多情感上的起伏,他依然内疚不安。
很黑很黑的夜,萧凌飞摸索着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他记不清自己为何会在这黑夜中行走,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恐惧,莫名的恐惧,似乎黑暗中有什么让他害怕之极的东西,他惊惶地奔跑着。
不知跑了多久,他气喘如牛,冷汗涔涔,他觉得好累好疲惫,却不敢稍稍歇歇脚,不知哪里才是出路,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是恐慌地奔跑着!
“丁木,在这里。”清冷无情的男声清晰地响起,不知何是,黑暗变淡了,四周起了白茫茫的雾,一个高个男子立在前方,隐隐绰绰的。
“回来就好。”萧水龙淡然地说着,便转身离去。在离开众人视线时,萧水龙冰冷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凌飞不愧是他和玉儿的孩子,有他的精明能干,又有她的善良重情;本以为以凌飞的能力要处理那些幕后黑手是轻而易举的,哪知凌飞迟迟不出手,最后甚至弃家而去。那宁可成全兄弟情而牺牲自己的性格与他的母亲真是一模一样他一直以为凌飞像自己,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却做出和玉儿当年—样的事情来。那时的玉儿那般深爱着他,却因为不想令他为难而放弃—切含泪而去……不管怎佯,萧永龙冷哼—声,若凌飞再不出手,就同他代劳吧。
在萧水龙离去后,兄弟姐妹们便围了上来,深沉英挺略显激动的二弟萧云飞,脸庞瘦削阴着脸的二弟萧壮飞,扬起细眉一脸单纯喜悦的四弟萧志飞,抱臂而立冷眼旁观的堂哥萧肆飞,噙笑的堂弟萧意飞,三个未出嫁的妹妹都来了——有着灵活的黑眸参与家族经营的天才少女萧茹儿。戴着厚重眼镜一心只读书本的萧涟漪。功课与外貌皆平凡之极的萧小水。
—张张熟悉的脸庞,带着各色的表情望着他,萧凌飞但觉心潮澎湃,他又回到萧家了,又回到萧家了啊!
因父亲的淡漠,他常觉得诸位弟妹都很可怜,甚至有些愧疚,所以除年幼不懂事那段时间外,稍长后他就努力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手足之情,然而,他显然是非常之失败的。
人群散去,虽没说多少活,凌飞仍觉得疲惫。今天没见到若飞,自从若飞五年前离开萧家,便再也没在萧家的任何集会中出现过,对外,他甚至不用萧若飞这个名字,可以说他是完完全全抛弃萧家了。唉,若飞的性子极之刚强,—旦决定离开了便再无顾及,更何况,这个家既没能给他母爱,也没能给他父爱,想当年年方十七的若飞硬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找了兼职供自己生活和读书,虽然开始时他接济过若飞,但若飞很快便跻身模特界不再需要他的经济援助了,这个弟弟是让他骄傲和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