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很深了,从时间概念上,应该算是新一天的凌晨。夜总会的门口不断有客人尽兴而出。保良两面三刀眼紧紧盯着那扇洞开的大门直盯得眼球酸胀也不刀稍有疏忽。
天快亮了,那个马老板终于出来了,张罗着让人把两个喝醉的同伴开车送走,又和另处几个没醉的男女亲热告别。保良恨步走过马路,在马老板被陪他聊天那个少妇挽着胳膊走向自己汽车的路上,保良上前拦住了他们。
保良叫了一声:“马老板!”
马老板站住了,认出了保计就是刚才在包房里打听权虎的那个青年,马上厉声申斥:“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你认错人了吗!”
保良娓声求道:“马老板,我真是权虎的弟弟,您就告诉我他在哪儿吧……”
“我真是权虎的内北,您不信您可以打电话问他,您可以问他,你有他电话吧?”
“你认错人了!”马老板似乎不想再听他解释下去,冲屋里一位陪酒的小姐大声抱怨,“哎,叫你们经理来,捣什么乱呀这个人!”
保良看那小姐起身出门叫人去了,他急得头上冒出汗珠,他知道时间也许不多!他的解释几乎变成了恳求:“马老板,麻烦您给我姐夫打个电话好不好,您告诉他我沁陆保良,您可以问问他认不认识我……”
马老板根本不再搭理保良,起身往沙发的另一端走去。倒是身边坐着的那个少妇,眼睛定定地上下打量着他。夜总会的一位领班带着两个保安跑进来了,拉着保良往外推全:“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到这儿玩儿来了还是捣乱来了!”保良想跟随他们解释来意,但无效,他们推着他往外走:“你先出来,先出来,人家不是说了不认识你吗,你有什么事跟随我们出来说,你出来说!”
这一屋子客人,无论男女,全都停止了声音动作,唱歌的不唱了喝酒的不喝了,全都愣着去看保良,都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保良被保安们推出包房时听见马老板若无其事地向同伴解释:“……我不认识呀,谁知道,我也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呀……”
“我告诉你啊,你别缠着我,你再缠着我你自找麻烦……”
领班和保安们揪着保良出了包房,问他是哪儿的,是怎么进来的,保良甩开他们,扭头向夜总会门外走。他们也不再穷追猛打,由全自去。夜总会这种地方,一般都会养着这些护场的打手,也就是所谓保安。但通常,这种地方的保安遇有情况,一般也多是息事宁人。
保良出了夜总会大门,并没走。时间已近午夜,这座灯光辉煌的“焰火之都”,仍然狂欢未散。白天保良帮家里搞了一天卫生,早已精疲力竭,他在“焰火之都”对面的小卖店里买了一瓶啤酒,然后坐在马路沿上,对着瓶嘴慢慢地喝。一边喝一边隔了这条并不开阔的小街,盯着焰火之都明亮的大门,等着那位马老板玩儿够了出来。
坐在冰冷的地上,一瓶啤酒足以让保良胡思乱想。城市已经睡去,会场上空寂无人。只有夜总会门前的几个保安,在和看车的人互相闲聊。这座“焰火之都”,就像沉睡城市的一个梦境。是个闹梦,乒乒乓乓,群魔乱舞,坐在马路对面,都可以隐隐听见里面传出的迪斯科的巨大咆哮。
保良仰脸望天,不知此时姐姐身在何方,有哪一颗星星,能把她熟睡的面庞照亮。他突然觉得姐姐已经有点陌生,突然不敢肯定姐姐是否已经知道母亲死了,是否还会牵挂母女之情。时间是把双刃的利剑,有时会让思念加深,有时会把思念磨平。于是姐姐的面容在这个深夜忽然模糊志来了,忘了笑是啥样哭是啥声。惟一能很快在保良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姐姐在汽车里与机虎缠绵的情景,以及她突然抬头看到保良时的怔忡。
还有姐姐用手抚摸他头发的轻柔感觉,那感觉让保良欲哭无声。保良强近自己不再陷落于这些往事当中,他试图想些快乐和有趣的事情,来吸走眼窝中的潮湿,缓释鼻子里的酸痛。他开始去想公院的生活老师和同学……但思绪总是片片断断,散碎如珠……在万念杂陈、百思无序的混沌中,他眼前突然闪过一团火球,但火球之后出现的并不是少年印象中的那位喷火女郎,而是在靶场上英姿勃发的女生夏萱。夏萱的面孔在保良眼前居然停留了很久,很多久很久挥之不去。保良想,这位学长不知现在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