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去那儿干什么?”范逼充满恐惧地看了陶冶一眼,“现在可是半夜,我胆儿小。”
“去那里讲鬼故事呀,就是要半夜去才好。以前在美国,我们讲鬼故事都是半夜到墓地里去讲,哗,真的很有气氛的。刚好今天人很多,一人讲一个都可以玩很久,而且也不至于怕得太厉害。去感受一下嘛,好不好?”陶冶极力地鼓动着范逼。
范逼向坐在后半截车厢里的人征求意见,大家都被这个听起来极度刺激的新玩法弄得兴奋起来,男士们纷纷摩拳擦掌地表示赞同,女孩子虽然有点儿害怕,但想着有这么一大车人壮胆,最后也都同意去试一试。于是范逼便开车奔了香山。
车还没进山就越开越糁人了——路上没有车、没有人也没有灯,只有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荒凉感,从车窗透进来的一丝惨白的月光和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鸦叫,又再添加上一重阴森森的感觉。车里的人开始更加大声地说笑,但笑声和说话声里却已经分明可以听出一些恐惧和不安。
车就在这种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恐怖的气氛中好不容易开到了公墓门口。这个时候大门当然早已经关了,即使门开着我们也不敢真的进去,只要想到自己离那些墓地如此之近,就已经够吓人了。
反正拖过一天是一天,只希望秀儿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可以暂时忘掉这件事。
在电视机前一根接一根地抽掉了半包烟,估计秀儿已经睡着了,我才简单地洗了洗然后上了床。秀儿面冲墙壁躺着,我轻轻地侧身卧在她旁边,用手支着头探过身子去看她——几缕凌乱的长发散在她的脸上,小小的眉头微微地蹩着,象是在睡梦中也带着很多难以化解的心事。看着看着,我的心里竟泛起了一点点痛楚,而秀儿却突然翻了个身,很自然地伸出胳膊来摸我的手,摸到后紧紧地抓住它枕到了自己的腮下,象是抱着一件生怕遗失的宝贝。
她并没有醒,所有的动作都是出于习惯。我满怀歉意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默默地在心里对她说:“宝贝儿,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吧!”
范逼从朋友那儿借了一辆iveco开着玩,大晚上的跑到酒吧来跟我们臭显。正好那天陶冶也在酒吧里,范逼便拉上我们两个去兜风。
我们满北京城地乱转,每到一个地方,想起来附近住着什么我们认识的人,就打电话把人家叫出来。没过多一会儿,车厢里就挤满了俊男靓女,座位上坐不下那么多人,女孩子们就坐在男孩子的大腿上。我抱着陶冶坐范逼旁边的副驾驶座。
范逼把车停在路边,关掉了车灯。男生们开始在黑暗中一惊一乍地吓唬女孩子,车里时不时地传出一两声尖叫,只有陶冶一直镇定自若地靠在我怀里微笑。
闹够了,鬼故事正式开讲。陶冶定了规矩:大家轮流讲,讲的时候其他的人都不许插嘴、不许开玩笑,只能安安静静地听着。开始的两个女孩讲的都是流传比较广泛的小儿科故事,并没觉得怎么可怕。但是从第三个人开始,大家不知道为什么都开始讲自己认识的人所经历过的真实的事情,有在野地里遇到已死去多年的邻居的、有小孩在死过孩子的人家里被鬼魂附体的、有在军训的营地里看到漂浮的灰色人影的。。。每个人都讲得绘声绘色,而故事越是生动气氛也就越是恐怖。
山里忽然起了风,吹到我们的车上发出呜呜的响声。很多女孩子都已经害怕得在男生怀里缩成了一团,几个胆子实在太小的已经捂住耳朵不敢听下去了,就连陶冶也不自觉地和我贴紧了许多。
轮到陶冶的时候,她讲了一个韩国的鬼故事,说的是几个大学女生在玩镜仙时召唤到了自己前世的冤孽,结果全都遭到报复,一个个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死去。陶冶故意用那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沙哑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讲,还尽量详细地描述每个人死去时可怖的情状。车里异常地安静,我这个大男人听得手都有一点儿发抖。月光把陶冶本就严肃的脸照得更加阴森,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不敢再抱着她。
大家差不多都互相认识,一路上热闹非凡,车里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不绝于耳。范逼时刻警惕着,一看到警察的影子,便大喊一声“低头!”,然后大家便呼啦啦地一齐弯下腰去把头埋得低低的,直到范逼说“平身平身”,才又笑着直起身子坐好。
能找到的人都找得差不多了,范逼问我和陶冶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去。
“我有个主意,”陶冶的双眼闪闪发亮,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坏点子,“反正这么多人,咱们来玩儿点刺激的吧。我记得香山那边有一个很大的墓地来着,对不对?”
“嗯,万安公墓。”范逼点了点头。
“好,我们就去那里吧!”陶冶情绪振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