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更天写家书?」他挑起浓眉,让天香心虚低头。
他不用猜测,也知道那单薄的身子属谁所有。
这竹舍除他之外,另一个人就是天香了。
她披散着及腰长发,发上无任何赘饰珠花,身上也只披着外袍,外袍之下是平常不轻易曝露在外的贴身藕丝衫,长度不过及膝,两条白玉般纤美的腿儿在桌下若隐若现。
她正苦恼地趴在桌前,两盏烛火将她那方天地照得明亮,她执着笔,在涂涂写写些什么,不时发出哀呜,像只迷路的小猫,可怜兮兮的。
「还不休憩?」他突然出声,吓到了天香,她几乎整个人跳起来,凳子一倾,若非鹿玉堂一掌压住她的肩头,恐怕她就得摔上好大一跤。
如果他留了下来,往后要见着她这副模样,不是难事吧?
鹿玉堂没发觉自己解开了布包的绳结,将衣物什么的又全拿出来摆在柜上桌上,等他回神,他又拿回《幽魂婬艳乐无穷》坐在床沿发楞。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这…」他为自己的反常失笑。
该留下吗?
「你…」天香手忙脚乱地将满桌子的纸张拢到自己面前,用双臂挡住他的视线,不敢让他发现她正在赶写稿子,紧张地咽咽**,挤出粉饰太平的甜笑。
「你怎么还没睡?床不舒适吗?」
「你又在忙什么?」
「我、我在写家书。」她干笑。她没忘记他对她的文稿没有任何喜好,绝不会自取其辱地告诉他,她正在熬夜赶稿——天知道她爹娘早就不知道投胎到哪户人家去了,写家书给谁看呀?
整整十来张的家书?真是个孝顺的好女儿。鹿玉堂唇边有戏谑的笑。
或许…老天爷是这个意思?
该留下吧。
可能…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唉…」
幽幽浅浅的轻叹,在寂夜里并不清晰,但没逃过鹿玉堂的耳朵。他搁下书,放轻脚步打开房门,眸子在阗暗里毫不受阻,他沉稳而谨慎地搜寻叹息声的来源——实际上也毋需花费太多心神去寻,因为源源不绝发出哀叹的身影正透着摇曳烛火,投射在墙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