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三章 说好的仙丹呢？（上）

“没错，我姓毛，这里小区的人都认识我老毛。”光头大叔听见对方报出了自己的姓氏，本来就炯炯逼人的目光又锐利了一些，直刺得青年皱起了眉头。

“毛、毛大叔……”青年鼓起勇气，战战兢兢道：“我是想……想跟你买点药……”

“啪”地一声，老毛一只宽厚的大掌猛拍在柜台面上，吓得青年耸肩缩脖，“噔噔”后退了几步。

“我这里是书店，你就算不识字，也看见我这里摆的是书吧？”老毛浓眉一竖，好像对这个人因为这种无稽的理由搅了自己看报纸的心情很是愤怒，“我看你的确病得不轻。你出门左转三百米就有药店，不送。”

老毛说完，重新拿起台面上的报纸，将半个身子都挡了起来。

*

这天早上，上班和上学的高峰刚过，一个身穿衬衣西裤，打着领带，看起来一副白领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了一个小区街角一家老旧窄小的书店前。那青年约莫三十岁不到，身材中等偏瘦，头发用啫喱水打得发亮，戴一副黑框眼镜，商务气息中又透出几分时尚的样子。

他面前不远处的那家书店的门额上，早已掉色的招牌，写着小书店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名字——“惠民书店”。

青年站在书店门外，好像一再犹豫，又好像在再三确认，最后终于双拳一握，咽了口唾沫，往书店大门迈了过去。

小书店的店面大约只有不足十平米的样子，借助从室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店主甚至懒得打开顶上那盏光管。书店里陈列的书籍种类，也比报刊亭丰富不了多少，除了报纸杂志之外，就只有一些中小学生的教辅书籍和古典名著之类百年不老的题材书籍。不少已经铺满灰尘，好久没有人翻阅过的样子。

那青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牙关发颤，一转身就想落荒而逃。可他走出了几步，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不甘心地回过头来。

他来到老毛的面前，像豁出去了一样双手撑在台面上，用激动而语速极快的声音道：“毛大叔，我是朋友介绍来的。暗号是：‘说好的仙丹呢？’”

局面又僵持了几秒。拿在老毛手上的报纸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老毛脸上刚才那股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疑惑、错愕，甚至还有点害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摸向旁边的电话，拨下了“110”。

因为是上班和上课时间的缘故，这本来就乏人问津的小店，现在没有顾客在里面。店主坐在店门前的柜台后，在他双手中展开着的今天的报纸，将他的半个身子都完全挡住，只露出半个光可鉴人的秃顶，隐隐反射着户外的光线。

那在门外徘徊良久的青年，这时候忐忑不安地来到柜台前，站立了几秒，发现店主对他的存在并无反应，才用已经发涩的嗓音低声招呼道：“请问……”

又过了几秒，直到青年感到心里一阵发虚，想掉头就走的时候，挡在店主身前的那张报纸，才沙沙地放了下来，一个身穿迷彩短袖T恤的光头大叔出现在了青年的面前。

那大叔约莫四五十岁，身材壮实微胖，皮肤黝黑，双眉浓黑，眉间几条川字纹，双眼炯炯有神。他看着青年打量了一阵，才咧开大方口道：“什么事？要买书随便看，要问路赶紧说。”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八面威风。

青年看见这架势，本来就不充足的信心又被吓退了一点，双脚已经在不自觉间向后挪了两步，“那个……请问，您姓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