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噬心之咒

她六岁那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哭声，是她父亲的产业被叔父夺走的时候。当时的她害怕得在母亲的怀中蜷缩了一夜。之后每逢她的人生遇到重大的挫折，这些哭声都会再次出现，有时候只是持续一夜，有时候会连续好几天。渐渐地，她也感到习惯了，心中的恐惧在减弱，但是哭声中带着的那股凄凉还是能直透她的骨髓。

反过来，那些哭声对于她来说，也已经成了一种预告。每当听到这些哭声，就说明她的人生又要遭逢变故。

这一晚，哭声好像来得特别凌厉。盲姑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双肩，感到了一阵不受控制的颤抖。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哭声的凄惨还是因为对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惧怕。

盲姑伸手往身旁一阵慌乱地乱摸，终于摸到了自己那个檀木琴匣，一把抱起，紧紧地搂在了怀中，好像它可以驱寒取暖一般。

“‘九霄环佩’啊‘九霄环佩’，你是父亲毕生最珍爱的古琴，又是母亲倾尽了所有才得以保存下来的父亲的唯一纪念。如今已经陪我一起漂泊了那么漫长的年月，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寄托了，难道连你也真的要离我而去吗？”盲姑一边跟古琴说着话，一边潸潸泪下。

李泌沉吟片刻，缓缓道：“自古以来，诅咒所谓‘破解’之方，唯有两者。一则须得功力比施法者高强数倍之人，将咒术遣返，诅咒之功将数倍反施于施咒者之身；二则……便是不知所用之法，将咒术移施至另一人之身。除此二者，别无它途。即便施咒之人本身，亦无法将咒术收回。如今看来，施加此咒之人，功力深厚，并非常人，以鄙人之功力无法与其相当。”

“那你转施给我。”姜一鸣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除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以外，还有话音中透露出的坚定。

唐小白、李泌、瑛如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姜一鸣。

李泌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咒术不可一转再转，此势已成定局。”

“臭道士，你说什么？难道不知就要这样一直昏迷下去吗？”唐小白站直了身体，咧开牙齿。

忽然，盲姑的手指好像被什么丝线卡到，她伸出手一摸，摸到了自己左腕上缠了一根细丝。那细丝纤细犹如发丝，拉起来虽然不至于无法扯断，但是也比一般发丝要坚韧得多。盲姑一下子又回想起今天，在那个律师出现之前跟她谈过话的神秘男子来。

她回忆着那神秘男子跟她所说过的话，又掀扯着那条发丝，神情忽然变得决然。

令她惊奇的是，就在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尘埃落定的同时，耳边的哭声戛然而止了。

*

****（未完待续）

李泌低低地叹了口气，像是已经无计可施，宣判死刑，又像是胸中有话，欲言又止。

*

盲姑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中。

这间房屋里的灯几乎不需要开启——在一个无时无刻不生活在黑暗当中的人来说，外界再多的光明都与其无关。

她的耳边隐隐约约响起阵阵的哭声，这些声音中有男的，也有女的，有时候像是悲愤控诉，有时候又像是凄婉低泣，声音此起彼伏，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