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十五章 坦白（中）

男子似乎还想多说什么，然而最后也只得这样的沉默的看着碧盈的背影而离去了。

然而，碧盈其实根本没有回去休息，在殷栎离开的时候她已经转过身来，却只是静静的听着窗外那渐渐远去的靴子落地的清脆声音，而后才慢慢的走到了窗边站定了，却是等到听不见那靴子落地的声音后才慢慢的推开了窗子。

屋廊前灯光落地，盈盈照亮一切。推窗的手指有一点凉，人的眼睛也是有一点凉，是湿湿的一点凉，仿佛流了泪一样。殷栎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屋廊尽头只剩下灯光以及更远处的浓浓黑暗，而就这样看着灯火也没有什么意思，碧盈看了一会儿刚想要将窗子关上回去休息，但是最后却是舍不得离开了似的蜷着腿在窗下的榻上坐了下来。风很细，灯光很暖，影子很落寞，碧盈只觉得心里的烦恼似乎也被夜的安静给净化下去了，一下子很多事情都像被看破了一样变得无所谓起来，只让人略有几分清愁。于是碧盈最后便悠悠的托着腮靠着窗子坐着，静静的闭上了眼去，仿佛就这样感受着夜的静谧而睡去了。然而碧盈却突然在安静之中听见似乎有人的叹息声，细微如夜的呢喃，让碧盈的心一跳，立即就睁开了眼。

那屋廊转角处有人影垂落在地，而站在那里的人寂寂的没有半点声息。而那檐下的灯光照下来，照亮了他的半边脸，是那让人怀念的半边容颜。碧盈愣了愣，没有想到会见到心中正思念的容颜，还以为是自己的梦境，睁大了眼睛从窗子中半伸了身子看过去。而那站着的人看见了自己如此吃惊的神情，那被灯光照亮的半边脸上的眸子一弯，有一种似笑非笑的冷清，又有一种似笑非笑的熟悉的温馨。虽然碧盈是不知道那人在那里站了多久，只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脉脉，仿佛是看了自己很久很久，久到好像已经看了有几辈子，久到让自己忍不住声音呜咽，面容柔弱。于是碧盈便就这样看着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定定的看着，不敢眨眼，生怕果然是自己的梦境。而那暗影中的人便也继续一动不动的站着，两个人如此对视着，任由身边夜色凄迷，时间冰凉流逝。这样不说话的对视，落满了橘黄色的暧昧的灯光，鲜明在记忆里，暖暖的让人在日后忍不住经常想起。

“皇上……”碧盈看了许久，只觉得倚在窗上的身子微酸，而唇一动，呜咽似的呼唤声已经颤颤出口。

灯光下的男子一阵沉默，是在思考着，但是没过多久，殷栎已经笑道，“是吗，哈哈……貌似本王真的没有受到任何处罚，真是奇怪，看来这个被忽略的问题待会也是得好好问个清楚了。”

“别去，别去好不好。”碧盈突然出声了，那冷淡的声音软化下来，似乎有一丝脆弱和无助，那请求的语气让人无法立即说出好还是不好。

“迟早要去的，这件事情迟早都是要有个结果的，而皇上做了处罚，让堂堂一国之母的皇后被关于禁闭，这说明事态可能严重了……”

然而，碧盈低着头，那一副沉默的像是在表示坚持己见的样子。殷栎刚想着要怎么和碧盈解释，却不想碧盈已经自己先改变了心意，说道，“四王爷，你去吧。把事情说清楚了说明白了看皇上会如何说，哀家也真的是很想知道皇上是什么个想法。”

“碧盈，你怎么……”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软弱，只是因为情愿在这样的时候在这个人面前这样表示。灯光下，那男子的唇角柔柔一动，半边脸的笑容，似已有无限怜惜。

风忽然大了，灯笼忽然晃荡起来了，那屋廊转角的影子忽然一动，而后，门敲响了。

茶已经摆放在了桌子上，深夜里现沏的茶似乎也格外的清香，碧盈手指一动，已经揭开了茶盖，先喝了一小口。而对面坐着的是殷晟，碧盈借着喝茶时候的动作，有意无意的瞄了殷晟一眼，却见殷晟眼角微扬，细长手指托着腮，脸侧向门口，然而那目光一斜，却正是在看着碧盈。

“呵，哀家只是想明白了，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总是要做一做的。”

“那好，本王这就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碧盈看定了殷栎，点了点头，才又继续说道，“如果，始终都不能相信的话，说与不说也没有什么意思的。”

“碧盈，你不要多想。”

“哀家没有多想，王爷慢走，恕碧盈不送了。不过，既然王爷特意点上了灯，总为此该多谢一声吧。”